三个人都在笑,笑得一模一样。
厨房传来响动。
我走过去,看见她。
她转过头,露出那张永远温柔的脸。
“舟舟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“饭都做好了。”
“你看,爸爸也回来了,还有你小时候的样子,也都在屋里。”
“你不用再逃。”
她伸出手,掌心朝上。
那手越来越长,皮肉滑动,变得像脱了骨。
她说:“你已经很像我们了。”
“就差最后一步——回来。”
我死在一个平凡的清晨。
太阳刚升起,光线透过窗帘,落在餐桌。
饭菜还热,屋里没人,只有我坐在沙发上,眼睛睁着,手里还攥着昨晚的那张照片。
一家三口的合影。
嘴角似笑非笑,眼神空洞。
从外面看,像是睡着了。
可我知道,我死了。
因为我能看见“我”还坐在沙发上,而我自己却浮在天花板上,像挂着一口气的影子。
我试图尖叫挣扎逃跑,可没有声音,也没有动作。
我只能“看”。
看着我妈进来,拿走我手里的照片,把我头扶到肩上,小声说:“舟舟,终于肯回来了。”
然后她擦掉我嘴角干掉的血迹,摸摸我的头。
“妈在这儿呢,不怕。”
楼下鞭炮响起。
邻居们端着鸡汤拎着肉菜陆续上来,一个个进了屋,对着沙发上的我微笑。
一个小女孩捧着花,踮脚把花插在我怀里,喊:“哥哥真乖。”
一个老婆婆拿出红绳,说:“来,绑住,别让魂走了。”
他们围着我,像围着圣人。
每个人嘴里都在念一句话:“团圆,归壳,回家。”
门外响起敲门声。
不是门铃,是敲门,一声一声,钝重缓慢。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屋里所有人突然停住动作,齐刷刷看向门口。
我妈走过去,脸上挂着一丝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欣喜的表情。
她在门前站了三秒,慢慢开口:“是谁?”
门外,一个男声传来——是我自己的声音。
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
我懵了。
那不是我死前的声音,那是现在的我,在门外。
但我明明在屋里,躺在沙发,身体已经僵了。
我妈却没有迟疑,手搭上门把,缓缓地转开。
门外站着的,是我——和现在这个“我”一模一样的脸身高穿着,连伤疤都一样。
我妈轻声说:“你回来的正好,菜还热着。”
那“我”抬头,露出一个温柔得吓人的笑容:“我知道。”
接下来的画面,把我彻底打穿。
门外的“我”,走进屋,穿过客厅,一步步靠近沙发上的我——也就是我死去的身体。
他弯下腰,凑在我耳边,低声说:“放心,我会替你过得很好。”
“她已经教会我怎么像你。”
“现在,你可以睡了。”
他闭上眼,缓缓躺进我身体里。
我的身体动了。
眼皮颤了颤,嘴角轻轻翘起,手指收紧,握成拳。
整个动作熟练自然,像他早就演练过。
我站在屋顶,成了彻底的“外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