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桌子死死顶住门,捂着耳朵不让自己崩溃。
她说:“妈知道你委屈,可妈真的回来了。”
“别人也回来了。”
“你小时候最爱的阿乐姐姐,不也回来了么?
你天天喊她姐姐,还拉她辫子。”
我从地上猛地弹起。
阿乐。
邻居老张家的女儿,我六岁时偷亲过她一口,结果她第二年被拐走,后来尸体在河里发现,舌头被割了,肚子塞满糖果。
我怎么可能忘?
我跑出网吧,冲去老张家。
门开着,客厅明亮。
老张坐在沙发上,笑着冲我挥手:“舟舟啊,吃饭没?”
我愣在门口,嗓子发干:“叔……你家不是……你乐姐回来了啊!”
他满脸红光。
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从厨房走出来,脸上稚气未退,抱着一桶糖果,声音甜得发腻:“舟舟哥哥,还记得我吗?”
我看着她。
她脸上有淡淡的紫色血管网,像画上去的。
她的眼白偏灰,舌头吐出来时,是半截的。
我忍不住后退。
老张笑得温和:“乐乐这几年吃了点苦,好不容易回来,你们这些孩子可不能嫌弃她。”
她递给我一个糖果。
我接了,低头看——是红色,黏黏的,闻起来像血。
她凑近耳边,用气声说:“你再不回来,妈妈会生气的。”
我疯了。
我跑去找市医院那位精神科医生——就是那个“也看见他妈回来”的人。
我一推开门,却发现他的办公室空了。
桌上放着一封信:“你是清醒的,恭喜你,但别得意太早。
你只是比别人晚一点被‘换’。”
“他们不是死人,他们是‘归壳者’。
人死后,他们进壳。
壳越真实,替换越彻底。”
“你以为你妈回来,是巧合。
不,她只是你‘记忆中最重要的人’。
你妈只是第一步。”
“接下来,你会遇见第二个‘归壳者’。
那才是真正的开始。”
落款:林舟。
我头皮炸开。
落款——是我的名字?
我猛然意识到,这不是那位医生写的。
是我写的。
我早就写过。
也许,在“重来”前的某一轮,我写下了这个提醒。
现在我回到这里,再次看到它。
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切。
我不是在逃。
我是在重复。
回到家的路上,我看到小区门口贴了张新通知:欢迎所有家庭成员回家团聚。
重归之家,才是归处。
落款:民政局·“归壳服务组”。
我妈在厨房做饭。
她回头看我,轻声说:“今天,是你爸的忌日。”
“他也该回来了。”
她今天穿了我爸的衬衫。
白的,旧的,上面有焦黄的汗渍,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那件。
她站在阳台,一针一线地缝那件破布,说:“你爸喜欢干净,回来不能太邋遢。”
我爸死得比她早,二十年前,工地塌方,被钢筋穿了心脏,当场死亡。
尸体全是血,我亲眼看见。
那时候我七岁,天天做噩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