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嘴里装着不止一个儿子的记忆。
她在“拼凑”我。
也可能,她是想让我以为,她才是真的。
她早上开始用我从没见过的碗装饭,说那是我小时候非要用的“老虎碗”。
她翻出一张全家福,说:“你爸小时候可疼你了。”
我爸在我五岁时就死了,那张照片里的“我爸”,是个陌生人。
我拿起照片看,照片里的小孩也不是我。
是个皮肤白眼睛大脸上有酒窝的小男孩。
我小时候胖,单眼皮,还门牙大。
她看着照片说:“这是你四岁生日那天,我们去西城公园拍的。”
她越来越认真,越来越自然。
就像真的相信,那照片是我,那过去是我,那人生是我。
她看着我,语气柔得像催眠:“舟舟,你是不是……不记得你自己了?”
我疯了。
我去翻我家所有旧相册,全都不见了。
我妈死后三天我收拾旧物,那些相片我一张张收在盒子里藏在衣柜。
现在盒子还在,照片全换了。
一张也没有我。
全是那个“酒窝男孩”。
我看着自己身份证照片,确认自己没整容没错觉。
结果她忽然从背后拍了我肩膀:“舟舟,妈给你换了个新身份证,这个照片你不喜欢。”
我拿起她递过来的新证件——上面是那个小男孩的脸,名字还是林舟,生日也一样。
我手开始抖了。
我打开电脑,查社保记录——没了。
查工作资料——空白。
银行卡余额变成“0”,开户人显示:“林舟(未成年)”。
我人生被整个篡改。
她不仅回来,还在把我替换成另一个人。
晚上,她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。
她拉着我去了旧城郊的一栋房子。
门开了,一个老太太出来,看到我妈笑得合不拢嘴:“哎哟,真是苏姐啊,听说你回来了,还不信呢!”
我盯着那老太太,总觉得脸熟。
我妈说:“这是谁啊,舟舟?”
我愣住: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老太太笑了:“你这孩子,三岁时我还带你去过动物园,你居然不记得我了?”
她转身拿出一张照片。
上面又是那个“酒窝男孩”。
老太太语气突然变了:“你要是再不认我,就不是我孙子了。”
我浑身僵硬,咽下那口气,挤出笑:“认得,认得。”
她这才满意地点头。
回家路上,我妈笑着问我:“还记得她家门口那颗槐树吗?
你小时候天天尿在树根上。”
我低头不说话。
我小时候根本住在另外一个小区,家门口是石榴树,不是槐树。
我再不装,就要被他们“洗掉”了。
他们不是想让我接受我妈回来,而是想让我变成她想要的“那个孩子”。
回到家,我偷偷拿剪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。
痛得钻心,血是真的。
她进来看见了,不怒不惊,只是叹气:“你还在犟。”
她走过来,捏住我手腕,把血擦掉,一字一句说:“舟舟,不要乱动你这具身体。
你还没适应好。”